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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大规模荔枝助销再添一码!京东物流开通“深圳-武汉-西安” 荔枝全货机航线众说纷纭(zhòngshuōfēnyún)之下,截至目前
文章作者尚未公开作进一步解释(jiěshì)
6月8日,一篇文章引发历史、考古、古文字等多个领域广泛关注,在(zài)公众中也(yě)引发轩然大波。文章公布了一处新发现的秦朝石刻,并指出该石刻解决了“昆仑山”地理位置的千古悬案(xuánàn)。
这篇《实证(shízhèng)古代“昆仑”的地理位置——青海黄河源发现秦始皇遣使“采药昆仑”石刻》发表(fābiǎo)于《光明日报》,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(zhōngguóshèhuìkēxuéyuàn)考古研究所研究员仝涛。文章公布的石刻,位于青海省(qīnghǎishěng)玛多县海拔4300米的扎陵湖北岸,为一处露天玄武岩。
相比于实证“昆仑”的地理位置,一处秦朝官方摩崖石刻在两千多年后被发现,此事本身便极具(jíjù)学术意义和文化价值。如作者在文中所说,这一黄河源石刻是(shì)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留下的唯一(wéiyī)一处还现存于原址(yuánzhǐ)的刻石,同时也是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处,意义十分重大。
然而,消息一经披露,质疑随之涌来,部分学者和公众对石刻的真实性表示怀疑,但古文字学界、考古学界等(děng)领域(lǐngyù)都有学者初步判断该石刻为真实古迹(gǔjì)。
有学者对《中国新闻周刊(xīnwénzhōukān)》表示,近两年,围绕该石刻已经(yǐjīng)在青海召开多次专家研讨会,包括考古、古文字等多领域专家与会,这篇文章应该是基于(jīyú)多学科的研究后形成的结论。
众说纷纭之下,截至目前,文章作者尚未公开(gōngkāi)作进一步解释。
黄河源石刻。来源(láiyuán):光明文化记忆
据(jù)发表的文章和图片,此处摩崖石刻位于扎陵湖北岸山坡半腰一处凸出的玄武岩基部。岩壁表面上方有(yǒu)轻微剥蚀,中部有一道斜直的裂痕,壁面磨蚀风化(fēnghuà)较为严重,下方有多处残损剥落。
作者辨认出37字,分12行,每行2—5字。石刻释读如下(□内为推测文字(wénzì),□为无法识读的(de)字):
刻文大意为(wèi):秦始皇廿六年(nián),皇帝派遣(pàiqiǎn)五大夫翳率领一些方士,乘车前往昆仑山采摘长生不老药。他们于该年三月己卯日到达此地(黄河源头的扎陵湖畔),再前行约一百五十里(到达此行的终点)。
这篇文字蕴含(yùnhán)颇多历史信息。仝涛认为,石刻内容及其所在地理位置,解决了国人千古争讼的(de)关于“昆仑”“河源(héyuán)”的精确(jīngquè)地望问题(指地理位置),记录了秦始皇在统一中国后,遣使向昆仑山寻觅仙药的历史事实,补全了文献记载的缺失。
文章表示,昆仑(kūnlún)在中国古代(gǔdài)历史地理上占有(zhànyǒu)很重要的地位,但其具体位置在哪里,是千百年来一直困扰学界的谜题。扎陵湖之南便是巴颜喀拉山脉,因此石刻中提及的“昆仑”,当指巴颜喀拉山脉及其周边区域,无疑就是(jiùshì)大部分先秦文献中所指的“昆仑神山”。
石刻字体为秦小篆。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、中国秦文研究会会长(huìzhǎng)、中国古文字研究会秘书长赵平安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说,除了有几个残泐(指金石铭文残损不全)的(de)文字可能有讨论空间外,作者释字是基本可靠的。这件“摩崖”使用(shǐyòng)的是典型的秦篆文字,秦篆传世和考古发现都(dōu)很多,所以并不难认。这类篆文从战国(zhànguó)到秦代都在使用,汉代以后也可以袭用,时间跨度(shíjiānkuàdù)较大,对“摩崖”准确断代(duàndài)不能提供直接帮助。
该消息一经披露,引发考古、文物(wénwù)、历史、古文字等各领域学者(xuézhě)关注,部分学者提出质疑,认为有造假嫌疑。
北京大(dà)学历史学系教授辛德勇多次对该石刻的真实性表示质疑,发布在影响力颇大的微信公众号“辛德勇自述”中,但并未提出具体疑点。他称未来或许(huòxǔ)会写一本书(běnshū)《制造<昆仑山铭>》,清楚全面地表述自己的看法(kànfǎ)。
北京语言大学文学院教授刘宗迪质疑称,如果秦朝已经知道(zhīdào)黄河源(yuán)的位置,且此处(cǐchù)已经被命名为昆仑山,为何这么重要的地理知识到西汉反而不知道了?
也有公众提出(tíchū)疑问:秦朝西部边境在甘肃临洮附近,此处石刻(shíkè)所在已经在秦朝国境之外,秦使为何能够(nénggòu)前往?秦汉考古学者、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原所长刘庆柱说,秦朝国境北部以长城、东部以大海为界,西部和南部并没有明确的(de)国境线。近些年,西北地区发现的秦文化遗址,已经超出此前(cǐqián)普遍认为的秦朝疆域范围。
刘庆柱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透露(tòulù),这块石刻的存在两年前已经为学界所知,这两年开过几次研讨会,仝涛邀请过他,但(dàn)他年岁已高(yǐgāo),没有前往高原参会。他们多(duō)次就这一石刻进行过讨论。“据我所知,也有古文字学者去现场看过。这块石刻应该是经过了多学科的论证,不是作者自己拍脑门写出来的。”他说(shuō)。
实际上,摩崖石刻的首次发现(fāxiàn)者为青海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教授侯光良。2023年(nián),侯光良出版《昆仑上下:青海的史前文化》一书,书中公布(gōngbù)了该石刻的照片。青海师范大学科研团队于2020年7月在(zài)野外考察中发现了该石刻,侯光良在书中释读了石刻文字,但并未识读出“采药(cǎiyào)昆仑”“廿六年三月”等关键文字。
侯光良近日在朋友圈对仝涛的(de)文章作了(le)回应,他称由于“皇字石刻”关系重大,自己发现后没敢公开。他认为该石刻为古代文物,不存在伪造,且该石刻是国家(guójiā)行为,并非个人之力所能完成。但是他倾向于认为石刻年代为元代或清代,很可能是1280年,与元代荣禄公都实作为(zuòwéi)招讨使前往河源的历史事件有关。原因在于,他将(jiāng)“己卯(jǐmǎo)”解读为“己卯年”,而仝涛和(hé)多位古文字学者都将“己卯”判断为廿六年三月的“己卯日”。
在回应(huíyìng)《南方周末》时,侯光良承认,当时做出“元代或(huò)清代”的推断“比较浅薄,还缺乏认识(rènshí),后期还需要继续研究”。他对《中国新闻周刊(xīnwénzhōukān)》表示,自己正在三江源野外考察,近期对石刻没有作进一步研究,不便多回应。
“昆仑石刻”线描图(tú)。来源:光明文化记忆
“真实的文物中也会有错(cuò)”
值得关注的是石刻中(zhōng)“昆陯”两字(liǎngzì)的特殊写法,这是一个重要的断代信号。
复旦大学特聘教授、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主任刘钊近期撰文称(chēng),“昆(kūn)陯”是(shì)里(lǐ)耶秦简中的写法,其中有“琅邪献昆陯五杏药”的记载。这说明“昆仑”可写作“昆陯”是秦时的用字习惯。里耶秦简的“昆仑”作“昆陯”是一个不太(bùtài)引人注意的通假(tōngjiǎ),且只此一例,他认为这个写法不太容易被造假者发现并巧妙地用于刻石,“(如果是造假)这学术素养也实在令人称奇”。
谈及对这方石刻的(de)判断,刘钊认为,“昆仑石刻”的文字时代特征明显,风格统一,看不出什么(shénme)破绽。他举了几个例子(lìzi),如“皇”字上部从(cóng)“白”,“大夫”合文符号位于人形右侧手臂下,“翳”字所(suǒ)从“医”字左旁竖笔出头,“以”字的写法,“己(jǐ)”字下部右曳,“年”字所从“禾”头左斜穿透笔画,“到”字所从“至”旁上部交叉处写得很开,“此”字所从“匕”旁下延(pángxiàyán)等,都具备秦至汉初文字的书写特征。此谓时代特征明显。
仝涛在《光明日报》的文章中(zhōng)也作出了(le)相似的古文字学分析:“‘大夫’二字为(wèi)战国-秦文字中习见的合文;昆仑之‘仑’字偏旁为阜旁,写作‘陯’,这些特征都是秦代刻石及简牍文字的典型特征。”
刘钊认为,所谓风格(fēnggé)统一,是说全篇文字风格一致,有些细微之处亦表现得非常到位。譬如有些横笔写成弯曲的(de)向上拱起状(qǐzhuàng),在“皇”字、“里”字所从“王”旁和“土(tǔ)”旁的最下一笔和“廿”“六”“三”等字上都有体现。“设想如果是伪造,在没有相同范本的情况下,要在众多秦文字资料中凑齐这些字作为作伪的样板,且能保证结体不误,风格统一,恐怕连专业者(zhě)都不易处理得如此完满(wánmǎn)。”
另一个存疑的焦点在于石刻文字中的时间问题。“廿六年三月己卯日(rì)”具体对应何时(héshí)?质疑者认为,这个年代可能露出了破绽。
秦始皇廿六年为公元前221年,即秦统一六国、建立秦朝那(nà)一年。西北大学科学史高等研究院院长曲安京撰文指出,根据其(qí)对《颛顼历》的(de)研究,秦始皇二十六年三月不存在己卯日,“石刻上记录的‘廿囗年三月己卯’,无论如何(wúlùnrúhé)无法与《颛顼历》吻合”。
故宫博物院(gùgōngbówùyuàn)器物(qìwù)部金石组副研究馆员熊长云的(de)看法是:“铭刻真,不必怀疑。”他认为(wèi),部分释文可以再讨论。由于石刻文字(zì)本身的残损漫漶,仝涛识读为“廿六年”的几个字,并非无可争议。熊长云认为,“廿六年”或许为“廿七年”,或者为“卅六(或七)年”。“始皇卅七年,三月正有己卯。卅六年,始皇因荧惑(yínghuò)守心等事,已预感时日无多。若是卅七年,始皇派使者前往昆仑采药,正合于(zhènghéyú)其时心态。”他说。
赵平安认为(rènwéi),历法问题本身很复杂,即使历法不合,也不能直接认定文物为伪。在秦汉简帛中,这样的(de)例子已经有不少,没有人怀疑新出(xīnchū)简帛的真实性。“道理很简单,真实的文物中也会有错。”
黄河源石刻。来源:光明文化记忆(jìyì)
据历史记载,自公元前219年(nián)至公元前211年,秦始皇共有七次出巡,分别(fēnbié)在山东峄山、泰山、芝罘、东观(dōngguān)、琅琊台,河北(héběi)碣石,浙江(zhèjiāng)会稽立下七大刻石。七大刻石传为丞相李斯撰文并书丹,均属(shǔ)秦小篆作品。刻石原物几乎都已毁坏湮灭,仅存传世摹本和翻刻本。现存于世的,只有山东岱庙的泰山刻石残块和中国国家博物馆藏琅琊台刻石残块,均残断严重,文字漫漶。
若“昆仑石刻”确为秦始皇年间遗物,将是唯一现存于原址的秦代(qíndài)刻石(kèshí),且最为完整的一处。
“昆仑(kūnlún)石刻”指向两个重要问题:从文物本体角度,该(gāi)石刻是否为秦朝文物,且与秦始皇有关历史有密切关联?从文本角度,石刻内容是否有望确证古文献(gǔwénxiàn)中的“昆仑山”所在?
从石刻文物本体角度来看,中国科学院大学科技考古专业副教授、石刻研究专家张明悟提出了自己的(de)观察角度。他看过“昆仑石刻”高清照片后(hòu),综合多年(duōnián)野外考察碑刻(bēikè)经验认为,从字口、包浆以及风化程度来看,该刻石完全符合鉴定界所称(jièsuǒchēng)的“开门老”特征,“绝无今人仿造的可能”。
“仔细观察可见,字口与壁面已自然(zìrán)融为一体,并长覆了(le)一层高原地衣。此外,刻字之后岩面又出现了多次风化断裂(duànliè),这些裂隙(lièxì)的形成均晚于刻字时间。这些现象都充分说明,字迹形成年代非常古老。”张明悟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说。
他表示,关于刻字风化程度,许多人常以想象来推测秦代刻字的状况,然而,若参考全国各地的汉代摩崖石刻(shíkè)以及巴基斯坦洪札河谷的北魏刻字,会发现很多字迹至今仍非常清晰。“关于黄河(huánghé)源刻石(kèshí)的年代,侯光良教授提出的元、清说可能性(kěnéngxìng)很小(hěnxiǎo)。综合各方面特征,我基本倾向于认为这就是秦代刻石。”
而从文本角度,对于“昆仑山”的确证或许尚需(shàngxū)进一步论证。
仝涛在文中指出,秦代一百五十里约等于今天62.37公里,从石刻(shíkè)地点向西行60公里,正是今天“星宿(xīngxiù)海”的位置。而历史上,星宿海一直被认为是黄河(huánghé)源头所在(suǒzài)。故而,“可见远在先秦时期已经认定黄河河源为星宿海,其周邻山脉为昆仑山”。
对于这个结论,复旦大学特聘教授、出土文献(wénxiàn)与古文字研究(yánjiū)中心主任刘钊谨慎(jǐnshèn)表示,依据刻石确证昆仑山(kūnlúnshān)位置,此事为时尚早。“石刻的性质应与今日‘到此一游’的刻画相近。至于铭文中的‘一百五十里’,并未(bìngwèi)表明终点,也未表明是昆仑山,也很有可能指的是下一个休息地。”
秦汉考古学者、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(yánjiū)所原所长刘庆柱认为(rènwéi),秦朝时认定昆仑山在黄河源区域,有一定的道理,昆仑山在黄河一脉有其合理性。“但是昆仑的具体问题,还需要进一步研究。”他说(shuō)。
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、中国秦文研究会会长、中国古文字研究会秘书长赵平安表示,仝涛的文章(wénzhāng)重点是介绍“摩崖(móyá)”的位置,阐述它的价值,对(duì)发现过程并没有作详细交代。这件“摩崖”是一直露天的还是后来暴露的、“玄武岩”成分如何、风化情况如何、文字是用什么工具契刻的、“摩崖”周边发现过什么时代(shídài)的文物、到这里的古道情形(qíngxíng)如何等等,这些问题都需要进一步了解(liǎojiě)。
“这么重要的发现,‘证真’‘做实’是(shì)头等必要(bìyào)的。”他说,“为了给社会一个准确的判断,组织多学科专业团队,现场考察(kǎochá)鉴定已刻不容缓。”
据澎湃新闻报道,一位接近黄河源发现(fāxiàn)团队的(de)(de)人士介绍,这处石刻的发现和(hé)论证经历过一个较为漫长、复杂的过程。对于该石刻的相关问题,如字形字义、秦代历法、经行路线以及地理位置的特殊性等,研究者都已(yǐ)进行过“穷尽式”的搜索和论证。相关专家通过现场逐字摄影、拓片、临摹、三维建模等系统性的工作(gōngzuò),查阅和比对大量文献和考古出土材料,并请教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,才形成最终(zuìzhōng)的认识和结论。
“我个人觉得,造这样一个假对学者没多(méiduō)大用处。”刘庆柱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表示,“我觉得仝涛应该心里有数,因为开(kāi)了(le)几次会,大家意见基本一致。”
关于该石刻的论证过程,仝涛及团队(tuánduì)成员尚未进一步公开解释。
众说纷纭(zhòngshuōfēnyún)之下,截至目前
文章作者尚未公开作进一步解释(jiěshì)
6月8日,一篇文章引发历史、考古、古文字等多个领域广泛关注,在(zài)公众中也(yě)引发轩然大波。文章公布了一处新发现的秦朝石刻,并指出该石刻解决了“昆仑山”地理位置的千古悬案(xuánàn)。
这篇《实证(shízhèng)古代“昆仑”的地理位置——青海黄河源发现秦始皇遣使“采药昆仑”石刻》发表(fābiǎo)于《光明日报》,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(zhōngguóshèhuìkēxuéyuàn)考古研究所研究员仝涛。文章公布的石刻,位于青海省(qīnghǎishěng)玛多县海拔4300米的扎陵湖北岸,为一处露天玄武岩。
相比于实证“昆仑”的地理位置,一处秦朝官方摩崖石刻在两千多年后被发现,此事本身便极具(jíjù)学术意义和文化价值。如作者在文中所说,这一黄河源石刻是(shì)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留下的唯一(wéiyī)一处还现存于原址(yuánzhǐ)的刻石,同时也是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处,意义十分重大。
然而,消息一经披露,质疑随之涌来,部分学者和公众对石刻的真实性表示怀疑,但古文字学界、考古学界等(děng)领域(lǐngyù)都有学者初步判断该石刻为真实古迹(gǔjì)。
有学者对《中国新闻周刊(xīnwénzhōukān)》表示,近两年,围绕该石刻已经(yǐjīng)在青海召开多次专家研讨会,包括考古、古文字等多领域专家与会,这篇文章应该是基于(jīyú)多学科的研究后形成的结论。
众说纷纭之下,截至目前,文章作者尚未公开(gōngkāi)作进一步解释。
黄河源石刻。来源(láiyuán):光明文化记忆
据(jù)发表的文章和图片,此处摩崖石刻位于扎陵湖北岸山坡半腰一处凸出的玄武岩基部。岩壁表面上方有(yǒu)轻微剥蚀,中部有一道斜直的裂痕,壁面磨蚀风化(fēnghuà)较为严重,下方有多处残损剥落。
作者辨认出37字,分12行,每行2—5字。石刻释读如下(□内为推测文字(wénzì),□为无法识读的(de)字):
刻文大意为(wèi):秦始皇廿六年(nián),皇帝派遣(pàiqiǎn)五大夫翳率领一些方士,乘车前往昆仑山采摘长生不老药。他们于该年三月己卯日到达此地(黄河源头的扎陵湖畔),再前行约一百五十里(到达此行的终点)。
这篇文字蕴含(yùnhán)颇多历史信息。仝涛认为,石刻内容及其所在地理位置,解决了国人千古争讼的(de)关于“昆仑”“河源(héyuán)”的精确(jīngquè)地望问题(指地理位置),记录了秦始皇在统一中国后,遣使向昆仑山寻觅仙药的历史事实,补全了文献记载的缺失。
文章表示,昆仑(kūnlún)在中国古代(gǔdài)历史地理上占有(zhànyǒu)很重要的地位,但其具体位置在哪里,是千百年来一直困扰学界的谜题。扎陵湖之南便是巴颜喀拉山脉,因此石刻中提及的“昆仑”,当指巴颜喀拉山脉及其周边区域,无疑就是(jiùshì)大部分先秦文献中所指的“昆仑神山”。
石刻字体为秦小篆。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、中国秦文研究会会长(huìzhǎng)、中国古文字研究会秘书长赵平安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说,除了有几个残泐(指金石铭文残损不全)的(de)文字可能有讨论空间外,作者释字是基本可靠的。这件“摩崖”使用(shǐyòng)的是典型的秦篆文字,秦篆传世和考古发现都(dōu)很多,所以并不难认。这类篆文从战国(zhànguó)到秦代都在使用,汉代以后也可以袭用,时间跨度(shíjiānkuàdù)较大,对“摩崖”准确断代(duàndài)不能提供直接帮助。
该消息一经披露,引发考古、文物(wénwù)、历史、古文字等各领域学者(xuézhě)关注,部分学者提出质疑,认为有造假嫌疑。
北京大(dà)学历史学系教授辛德勇多次对该石刻的真实性表示质疑,发布在影响力颇大的微信公众号“辛德勇自述”中,但并未提出具体疑点。他称未来或许(huòxǔ)会写一本书(běnshū)《制造<昆仑山铭>》,清楚全面地表述自己的看法(kànfǎ)。
北京语言大学文学院教授刘宗迪质疑称,如果秦朝已经知道(zhīdào)黄河源(yuán)的位置,且此处(cǐchù)已经被命名为昆仑山,为何这么重要的地理知识到西汉反而不知道了?
也有公众提出(tíchū)疑问:秦朝西部边境在甘肃临洮附近,此处石刻(shíkè)所在已经在秦朝国境之外,秦使为何能够(nénggòu)前往?秦汉考古学者、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原所长刘庆柱说,秦朝国境北部以长城、东部以大海为界,西部和南部并没有明确的(de)国境线。近些年,西北地区发现的秦文化遗址,已经超出此前(cǐqián)普遍认为的秦朝疆域范围。
刘庆柱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透露(tòulù),这块石刻的存在两年前已经为学界所知,这两年开过几次研讨会,仝涛邀请过他,但(dàn)他年岁已高(yǐgāo),没有前往高原参会。他们多(duō)次就这一石刻进行过讨论。“据我所知,也有古文字学者去现场看过。这块石刻应该是经过了多学科的论证,不是作者自己拍脑门写出来的。”他说(shuō)。
实际上,摩崖石刻的首次发现(fāxiàn)者为青海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教授侯光良。2023年(nián),侯光良出版《昆仑上下:青海的史前文化》一书,书中公布(gōngbù)了该石刻的照片。青海师范大学科研团队于2020年7月在(zài)野外考察中发现了该石刻,侯光良在书中释读了石刻文字,但并未识读出“采药(cǎiyào)昆仑”“廿六年三月”等关键文字。
侯光良近日在朋友圈对仝涛的(de)文章作了(le)回应,他称由于“皇字石刻”关系重大,自己发现后没敢公开。他认为该石刻为古代文物,不存在伪造,且该石刻是国家(guójiā)行为,并非个人之力所能完成。但是他倾向于认为石刻年代为元代或清代,很可能是1280年,与元代荣禄公都实作为(zuòwéi)招讨使前往河源的历史事件有关。原因在于,他将(jiāng)“己卯(jǐmǎo)”解读为“己卯年”,而仝涛和(hé)多位古文字学者都将“己卯”判断为廿六年三月的“己卯日”。
在回应(huíyìng)《南方周末》时,侯光良承认,当时做出“元代或(huò)清代”的推断“比较浅薄,还缺乏认识(rènshí),后期还需要继续研究”。他对《中国新闻周刊(xīnwénzhōukān)》表示,自己正在三江源野外考察,近期对石刻没有作进一步研究,不便多回应。
“昆仑石刻”线描图(tú)。来源:光明文化记忆
“真实的文物中也会有错(cuò)”
值得关注的是石刻中(zhōng)“昆陯”两字(liǎngzì)的特殊写法,这是一个重要的断代信号。
复旦大学特聘教授、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主任刘钊近期撰文称(chēng),“昆(kūn)陯”是(shì)里(lǐ)耶秦简中的写法,其中有“琅邪献昆陯五杏药”的记载。这说明“昆仑”可写作“昆陯”是秦时的用字习惯。里耶秦简的“昆仑”作“昆陯”是一个不太(bùtài)引人注意的通假(tōngjiǎ),且只此一例,他认为这个写法不太容易被造假者发现并巧妙地用于刻石,“(如果是造假)这学术素养也实在令人称奇”。
谈及对这方石刻的(de)判断,刘钊认为,“昆仑石刻”的文字时代特征明显,风格统一,看不出什么(shénme)破绽。他举了几个例子(lìzi),如“皇”字上部从(cóng)“白”,“大夫”合文符号位于人形右侧手臂下,“翳”字所(suǒ)从“医”字左旁竖笔出头,“以”字的写法,“己(jǐ)”字下部右曳,“年”字所从“禾”头左斜穿透笔画,“到”字所从“至”旁上部交叉处写得很开,“此”字所从“匕”旁下延(pángxiàyán)等,都具备秦至汉初文字的书写特征。此谓时代特征明显。
仝涛在《光明日报》的文章中(zhōng)也作出了(le)相似的古文字学分析:“‘大夫’二字为(wèi)战国-秦文字中习见的合文;昆仑之‘仑’字偏旁为阜旁,写作‘陯’,这些特征都是秦代刻石及简牍文字的典型特征。”
刘钊认为,所谓风格(fēnggé)统一,是说全篇文字风格一致,有些细微之处亦表现得非常到位。譬如有些横笔写成弯曲的(de)向上拱起状(qǐzhuàng),在“皇”字、“里”字所从“王”旁和“土(tǔ)”旁的最下一笔和“廿”“六”“三”等字上都有体现。“设想如果是伪造,在没有相同范本的情况下,要在众多秦文字资料中凑齐这些字作为作伪的样板,且能保证结体不误,风格统一,恐怕连专业者(zhě)都不易处理得如此完满(wánmǎn)。”
另一个存疑的焦点在于石刻文字中的时间问题。“廿六年三月己卯日(rì)”具体对应何时(héshí)?质疑者认为,这个年代可能露出了破绽。
秦始皇廿六年为公元前221年,即秦统一六国、建立秦朝那(nà)一年。西北大学科学史高等研究院院长曲安京撰文指出,根据其(qí)对《颛顼历》的(de)研究,秦始皇二十六年三月不存在己卯日,“石刻上记录的‘廿囗年三月己卯’,无论如何(wúlùnrúhé)无法与《颛顼历》吻合”。
故宫博物院(gùgōngbówùyuàn)器物(qìwù)部金石组副研究馆员熊长云的(de)看法是:“铭刻真,不必怀疑。”他认为(wèi),部分释文可以再讨论。由于石刻文字(zì)本身的残损漫漶,仝涛识读为“廿六年”的几个字,并非无可争议。熊长云认为,“廿六年”或许为“廿七年”,或者为“卅六(或七)年”。“始皇卅七年,三月正有己卯。卅六年,始皇因荧惑(yínghuò)守心等事,已预感时日无多。若是卅七年,始皇派使者前往昆仑采药,正合于(zhènghéyú)其时心态。”他说。
赵平安认为(rènwéi),历法问题本身很复杂,即使历法不合,也不能直接认定文物为伪。在秦汉简帛中,这样的(de)例子已经有不少,没有人怀疑新出(xīnchū)简帛的真实性。“道理很简单,真实的文物中也会有错。”
黄河源石刻。来源:光明文化记忆(jìyì)
据历史记载,自公元前219年(nián)至公元前211年,秦始皇共有七次出巡,分别(fēnbié)在山东峄山、泰山、芝罘、东观(dōngguān)、琅琊台,河北(héběi)碣石,浙江(zhèjiāng)会稽立下七大刻石。七大刻石传为丞相李斯撰文并书丹,均属(shǔ)秦小篆作品。刻石原物几乎都已毁坏湮灭,仅存传世摹本和翻刻本。现存于世的,只有山东岱庙的泰山刻石残块和中国国家博物馆藏琅琊台刻石残块,均残断严重,文字漫漶。
若“昆仑石刻”确为秦始皇年间遗物,将是唯一现存于原址的秦代(qíndài)刻石(kèshí),且最为完整的一处。
“昆仑(kūnlún)石刻”指向两个重要问题:从文物本体角度,该(gāi)石刻是否为秦朝文物,且与秦始皇有关历史有密切关联?从文本角度,石刻内容是否有望确证古文献(gǔwénxiàn)中的“昆仑山”所在?
从石刻文物本体角度来看,中国科学院大学科技考古专业副教授、石刻研究专家张明悟提出了自己的(de)观察角度。他看过“昆仑石刻”高清照片后(hòu),综合多年(duōnián)野外考察碑刻(bēikè)经验认为,从字口、包浆以及风化程度来看,该刻石完全符合鉴定界所称(jièsuǒchēng)的“开门老”特征,“绝无今人仿造的可能”。
“仔细观察可见,字口与壁面已自然(zìrán)融为一体,并长覆了(le)一层高原地衣。此外,刻字之后岩面又出现了多次风化断裂(duànliè),这些裂隙(lièxì)的形成均晚于刻字时间。这些现象都充分说明,字迹形成年代非常古老。”张明悟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说。
他表示,关于刻字风化程度,许多人常以想象来推测秦代刻字的状况,然而,若参考全国各地的汉代摩崖石刻(shíkè)以及巴基斯坦洪札河谷的北魏刻字,会发现很多字迹至今仍非常清晰。“关于黄河(huánghé)源刻石(kèshí)的年代,侯光良教授提出的元、清说可能性(kěnéngxìng)很小(hěnxiǎo)。综合各方面特征,我基本倾向于认为这就是秦代刻石。”
而从文本角度,对于“昆仑山”的确证或许尚需(shàngxū)进一步论证。
仝涛在文中指出,秦代一百五十里约等于今天62.37公里,从石刻(shíkè)地点向西行60公里,正是今天“星宿(xīngxiù)海”的位置。而历史上,星宿海一直被认为是黄河(huánghé)源头所在(suǒzài)。故而,“可见远在先秦时期已经认定黄河河源为星宿海,其周邻山脉为昆仑山”。
对于这个结论,复旦大学特聘教授、出土文献(wénxiàn)与古文字研究(yánjiū)中心主任刘钊谨慎(jǐnshèn)表示,依据刻石确证昆仑山(kūnlúnshān)位置,此事为时尚早。“石刻的性质应与今日‘到此一游’的刻画相近。至于铭文中的‘一百五十里’,并未(bìngwèi)表明终点,也未表明是昆仑山,也很有可能指的是下一个休息地。”
秦汉考古学者、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(yánjiū)所原所长刘庆柱认为(rènwéi),秦朝时认定昆仑山在黄河源区域,有一定的道理,昆仑山在黄河一脉有其合理性。“但是昆仑的具体问题,还需要进一步研究。”他说(shuō)。
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、中国秦文研究会会长、中国古文字研究会秘书长赵平安表示,仝涛的文章(wénzhāng)重点是介绍“摩崖(móyá)”的位置,阐述它的价值,对(duì)发现过程并没有作详细交代。这件“摩崖”是一直露天的还是后来暴露的、“玄武岩”成分如何、风化情况如何、文字是用什么工具契刻的、“摩崖”周边发现过什么时代(shídài)的文物、到这里的古道情形(qíngxíng)如何等等,这些问题都需要进一步了解(liǎojiě)。
“这么重要的发现,‘证真’‘做实’是(shì)头等必要(bìyào)的。”他说,“为了给社会一个准确的判断,组织多学科专业团队,现场考察(kǎochá)鉴定已刻不容缓。”
据澎湃新闻报道,一位接近黄河源发现(fāxiàn)团队的(de)(de)人士介绍,这处石刻的发现和(hé)论证经历过一个较为漫长、复杂的过程。对于该石刻的相关问题,如字形字义、秦代历法、经行路线以及地理位置的特殊性等,研究者都已(yǐ)进行过“穷尽式”的搜索和论证。相关专家通过现场逐字摄影、拓片、临摹、三维建模等系统性的工作(gōngzuò),查阅和比对大量文献和考古出土材料,并请教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,才形成最终(zuìzhōng)的认识和结论。
“我个人觉得,造这样一个假对学者没多(méiduō)大用处。”刘庆柱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表示,“我觉得仝涛应该心里有数,因为开(kāi)了(le)几次会,大家意见基本一致。”
关于该石刻的论证过程,仝涛及团队(tuánduì)成员尚未进一步公开解释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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